阿毒

PART 6 海鲜泡面

 

黑子哲也是一盒泡面，全剧终……稍等一下，其实再努力一点，他想自己还是可以挽救的。

 

作为一盒泡面，他此刻正被超市店员从纸箱子里取出，摆放到即食食品区的货架上。架子一共有四层，放的全是据说日本排行前10位的泡面品牌。销售量最好的，摆放位置最显眼，可以说是泡面王国的贵族，而销量最次的，则被放置在底层角落发霉积灰，这就是奴隶了。

 

黑子的厨艺无限接近于零，所以即食食品，泡面、超市便当、饭团或者面包之类的，可以说在他的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。所以什么泡面牌子受欢迎，他基本都知道，比如自己曾经最喜欢吃的一款——X清海鲜泡面。

 

这款面不仅面条劲道，而且配料十足，里面有很多脱水鱼板和蔬菜，汤底自然是不用说，洁白如雪，闻一下似乎就能闻到大海的味道。不过介绍得这么详细，不是因为黑子收了X清公司的钱，来帮他们植入广告，而是……他现在也变成了X清海鲜泡面，正确来说，是面饼，还被摆放在很显眼的货架第三层。

 

黑子.海鲜泡面.哲也：“……”他一点都不想成为泡面贵族，谢谢。

 

身为面饼，他被筒杯状的泡面盒子禁锢得严丝合缝，呼吸不畅（别问我泡面面饼为什么会有呼吸），视线全无。之所以会知道自己是泡面，还是因为听到店员在说“啊，终于到货了，X清海鲜泡面最近卖得很好呢”，边说边把他抓在手里上货。

 

虽然看不见，可凭借触感，他得知自己是面饼，而非调料包。不过，这完全不值得庆幸。好在他经过数次变身，已经适应了黑暗环境，并且没有患上幽闭恐惧症，这心理素质还是值得赞扬的。

 

但自从被上架后，黑子就陷入了矛盾。到底是被买走吃掉好，还是成为滞销品一直留在货架上好？这是一个问题，想来当初哈姆雷特都不会有此刻的他这般纠结。

 

至少哈姆雷特在死之前是一个人类，而不是一盒泡面。

 

先不提以他这款海鲜面受欢迎的程度，根本不可能滞销，单说要是长期留在货架上，那他就如妖怪被封印在结界里一样，只能待在泡面盒子里。与其如此，不如被人买走吃掉，才好再次投胎转世（什么鬼）。

 

老话里有九九归一这个说法，说不定当他变成九次食物之后，就能重回自己的身体。

 

这想法不免过于乐观，不过黑子现如今可以做的，也只有自我安慰一途了。

 

黑子.海鲜泡面.哲也左边是馄饨面，右边是咖喱面，而他居于正中。位置决定身份，不客气的说，这两种销量都没他们家族的好，属于二等贵族。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为谁销量好而沾沾自喜后，黑子沉寂下来，等待属于自己的命运。

 

在他身前本来还有几盒同厂家出品的海鲜味泡面兄弟，三天后兄弟们陆续被金主买走，黑子的位置被挪到了最前方，一旦有人靠近即食食品区，只要不是近视，第一眼就能看到他，真是泡面中的人生赢家。

 

说不定今天下午就能成功离开超市，黑子已经做好了被开水泡一泡，再被人哧溜一下吃掉的心理准备。不过他不认为自己这次还会和赤司部长有所牵扯，毕竟那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会来超市买泡面的人。

 

但人生之所以叫做人生，就是很多时候总不会按照你的计划执行。所以在遇见金主前，黑子遇到了一个熊孩子。

 

被称作熊孩子，不是因为他们是熊的孩子，而是说明此类小鬼异常凶残，可谓神憎鬼厌，行走的凶器不足以形容他们。

 

时值晚上六点左右，超市人流量激增，安静放在货架上的黑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接近自己。下一刻，装着他的泡面盒就被人拿了起来。

 

“我要！”听声音是个小学生，还是特任性的那种男孩子。

 

“不行！”这个女声应该就是他妈妈了，“奏太，说了很多回，这是垃圾，吃多了身体不好！”

 

黑子.垃圾.海鲜泡面.哲也：……

 

尽管知道泡面确实是垃圾食品，但甫一听到这种常见评价，身为泡面.贵族的自尊心还是微微受挫。

 

“我就要垃圾！”叫奏太的小鬼无理取闹、无法无天地在货架前大叫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收破烂的，“不买我今天就不吃晚饭，我—就—要—垃—圾！”

 

黑子.垃圾.海鲜泡面.哲也：其实你可以称呼我为泡面的，谢谢。

 

有些大人看着孩子在公众场合鬼哭狼嚎，说不定为了面子就从了，不管是泡面还是冰淇淋，通通买。只是奏太的妈妈显然不是这样，她从来就标榜狼式教育，从不对孩子妥协。因为一旦让步，以后孩子就会形成条件反射，一有想要的，就会以哭喊来威胁。

 

所以她只是冷眼旁观，半点没去安慰的意思。

 

奏太半眯起眼，见到妈妈不为所动，于是……果断躺在被保洁员擦得锃亮的地面上，开始打滚，两条小短腿还不停乱蹬。

 

黑子被抱在他怀里一起打滚，头好昏，面饼似乎快要摇散了，真是整盒泡面都不好了。

 

“我要！”滚来。

 

黑子跟着滚来。

 

“我就要！”滚去。

 

黑子跟着滚去。

 

“呵。”奏太妈妈冷笑一声，推着购物车调头离开，往生鲜区而去，权当这个满地滚的熊孩子不是自己的。

 

奏太又滚了一会儿，在完全不见妈妈的身影时，心头也慌了，毕竟只是个小孩子，超市人又多，害怕是肯定的。抱住泡面来回找了半天，还是没找到，他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定位成了被遗弃的小孩。

 

假哭变成了真哭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。边上的店员一脸苦笑，这都什么事啊，现在的小鬼太难教，他对以后的婚姻生活都产生恐惧了好吗？

 

这时，奏太妈妈才从角落闪出，以训导主任的表情看着儿子：“还哭吗？”

 

奏太边打嗝边用衣袖抹掉眼泪：“不、嗝，不了。”

 

“那还吃泡面吗？”奏太妈妈的态度这才缓和下来，“你真想吃，就自己留在超市，妈妈自己先回家，说好的咖喱虾也不做了。”

 

奏太一听咖喱虾，瞬间变节，大义凛然地把泡面往地上一扔，抱住妈妈的大腿：“我不吃垃圾了。”比起海鲜泡面，还是真正的海鲜重要。

 

奏太妈妈笑了，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：“很好。”

 

母子俩和谐友爱地相携离去，留下被熊孩子掼在地上，碎了一地玻璃心……不，面饼渣的黑子。

 

现在不只是店员，连他都对婚姻产生恐惧了，如果要生下此种孩子的话。

 

急急赶来的店员把黑子拯救起来，动手摇了摇，心想坏了，这盒泡面的一部分只怕已经碎成渣，是不能再摆到货架上欺骗顾客的。虽然对那个弄坏泡面的人很生气，但服务业就是这样，坚守顾客是上帝，在没有切实证据前，不能去质问顾客，索要赔偿。

 

所以按照一般的情况，黑子被放到一个已经装满的推车上，命运和车上那些也被不巧碰坏，或者快过期的食品一样，等待之后被弄去打折区，以残次品销售，或者直接销毁。

 

斜躺在推车最顶端，黑子思考着为何即使作为一盒泡面，他都不能实现自己的泡面价值？连被人吃掉似乎都成为奢望。馄饨面在嘲笑他，咖喱面在嘲笑他，甚至连只能摆在货架最下层的炒面也在嘲笑他，他都知道（并没有）。

 

碎了的他成了泡面王国的弃子，被赶出城堡（货架）。

 

自不断变成食物以来，他都试着保持乐观心态，而现在被个熊孩子一闹，黑子的心仿佛笼上阴影，再也乐观不起来。

 

也许是从贵族成为残次品，一时间落差太大？

 

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？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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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司征十郎下班后去了趟超市，打算补充一下冰箱里快要被耗光的食材。在超市，他一般活动的区域就是生鲜区、蔬菜区、禽蛋区、水果区这四个。比如说什么零食、糖果、饮料，他是很少会去碰的，更别说泡面这种垃圾食品了。

 

至于今天为什么突发奇想走到即食食品区，赤司只用一个词汇来形容，那就是——

 

“命运吧。”从一辆推车上拿下来盒X清海鲜泡面，赤司对着一脸“你逗我”表情的店员说道。

 

店员的面部完全不可自控地抽搐不已，活像神经已经失调。他搞不懂这个社会，甚至搞不懂地球，这个穿着高档，长得能用脸刷卡的男人，怎么明明告诉他这盒泡面被摔碎了，不能正常食用，想买可以另外换一盒。可男人偏偏还就要这一盒，还一口一个“命运”。

 

中二了吧，店员非常无奈。不过和泡面都能扯上命运，也算另类浪漫了。

 

赤司也说不出来，自己怎么一眼看到这盒泡面孤零零躺在推车上，就内心不爽，直觉想要买下来，他本身对这类即食食品很不感冒的。想不出原因，还一个劲被店员阻拦，他只能随便搪塞了个“命运の相逢”给对方，结果被店员认为是中二病晚期患者。

 

“放心，碎了也不会找你们麻烦。”把泡面小心放上自己的购物车，赤司礼貌地对店员点点头，在对方谜の感动中，又拿了些食物，径直去收银区结账。

 

黑子.海鲜泡面.碎.哲也不知何故，听到赤司不顾店员反对，也并不喜欢泡面的情况下，还是执意把自己买下来，心脏微微抽了一下，如果身为被摔碎面饼的他有心的话。

 

那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也好转很多，就算变成食物，哪怕是泡面中的残次品，这个人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把他带走。

 

黑子不承认会被一个总想吃掉他的人感动，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天敌，但是这次……他姑且准许赤司吃掉自己，就这一次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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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起来，你完全可以算作是泡面中的loser了。”赤司揭开海鲜泡面的盒子，发现里面的面饼碎了一半，成了面渣，只有一半还保持完整。而且关键是连调料包都没有，“真是可怜呢，这还让我怎么吃？”

 

黑子.海鲜泡面loser.碎.无调料包.哲也：……

 

他要收回前言，果然心甘情愿被赤司吃掉就是一种错觉，这个人绝对不会感激的，还一脸嫌弃。

 

总算重见天日的黑子，对着赤司那一副皱眉的表情，有些憋闷。没有调料包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赤司人品有问题吗，和他一个碎面饼有什么关系？

 

“还是扔掉好了。”赤司对着还躺在圆纸杯里的泡面说道。

 

我醒了之后说不定会扔你一脸泡面——黑子面无表情地想着。

 

见赤司转身进了厨房，把他一个人（一盒面）留在餐厅里的桌子上，接下来就会被扫进垃圾桶里吧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泡面身体。

 

却不想不消片刻，赤司提着电热水壶和一盒调味料，重新做回到椅子上。口口声声说看他很可怜，还是泡来吃掉，也算实现了他作为泡面的价值。

 

被开水当头浇下，整个碎面饼都浸着的黑子认为赤司这个人虽然能力很强，但有时候他的脑回路简直奇葩，正常人谁会对着泡面说话，还什么实现价值？

 

“我给你讲个笑话吧。”赤司摸了摸烫手的泡面杯身，“一天面条赶时髦去烫了头发，于是……他变成了泡面，好笑吗？”

 

黑子面瘫脸：不，笑点在哪儿？完全不好笑。

 

看吧，赤司在等待面泡好的这三分钟时间里，又开始对泡面说话了，还讲了个冷到不行的冷笑话，他的童年到底得有多寂寞。

 

“寂寞吗？倒不至于。”被猛地接过话头，内心少有波动的黑子也惊讶了一下，还以为自己的心理活动被对方发现了，随即又觉得不可能，这种事怎么也不会发生。却又听赤司继续说道，“最近几天我都没睡好，晚上总是梦见吃过的食物变成了人，而且还是同一个人。”

 

听到赤司说梦见能变成人的鸡蛋、葡萄等食物，直接影响了睡眠质量。黑子是真吃惊了，难不成他们两个人在冥冥之中有什么感应？也就是说，保不准能通过赤司这条途径，让他回到自己本来的身体。

 

三分钟后，面条被泡开，碎掉的一部分浮在了面汤上，赤司也不介意，往里加了点调料，就这么尝了一口。面条就着汤吸进嘴里，缠绕在舌头上，都能感觉到那种弯弯曲曲的形状。

 

赤司的舌头很灵活，甚至可以把面条在嘴里打成结。

 

被打成结的黑子突然想到，好像哪个女同事曾经说过，能不借助手就可以用舌头把东西打结的人，接吻技巧一定很厉害。

 

不对，他的脑回路也开始变异了，怎么能从单纯的吃面就想到这个？

 

没有调料包，还被摔碎了的海鲜泡面虽然不算美味，但也不难吃。赤司把那些没碎的面条往筷子上一绕，裹成了个棒棒糖状。

 

四下无人时，他也会这么吃面，纯粹无聊所致。

 

赤司看着筷子上被裹成一团的面条说道：“你也是人吗？”

 

黑子无法给出回答，尽快他很想开口说话，但他现在也只是泡面而已。即使在妖怪志异里，也没见过泡面能成精的。

 

不等赤司彻底把面吃完，熟悉的昏迷感就已经袭来，黑子的视线开始模糊，赤司也变成了一个看不清晰的影像，只知道他似乎还在对着泡面说话。

 

“我今天晚上又会不会梦见你变成……”

 

最后的话说得很轻微，几不可闻。但昏迷前，他还是隐约听明白了，赤司在说——

 

我今天晚上又会不会梦见你变成……黑子哲也呢？

 

 

PART 7 贪吃蛇

 

 

黑子哲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
 

原谅他最近使用这句话的频率几乎等同于上卫生间使用的厕纸，但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生理反应，比想上卫生间却遍寻不到的感觉更甚，他也只能这么说。

 

在上次变身为海鲜泡面，还碎了一地后，黑子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。不管是瓜子、汉堡或者是别的什么，尽管来吧，他都被搅拌机打成过渣了，还能有什么让他动摇的？

 

老天爷回答：有。

 

变成一个红苹果，被禁锢在四四方方的小框里，完全动弹不得的黑子：……

 

什么情况？这个红苹果似乎有哪里不对。以360度视角观察着，黑子越发觉得不对劲。这不是个立体的苹果，而是像数据组成的二维图片，平板生硬。而且他旁边空荡荡的，只有一格一格的方形格子，别无他物，现实世界哪儿能这样？

 

READY GO!

 

还没等他想明白，一道机械音在耳边响起，黑子眼前一黑，就整个被吞噬掉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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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司要去京都出差，随身只带着助理工藤，因为还记挂医院有个人一直未醒，就想办法把出差时间压缩在了三天，这行为让工藤深深感慨。

 

最近工作被排得满满当当，休息时间一再缩短，再加之一睡着就总是梦见稀奇古怪的梦，那些他吃的食物通通都变成了黑子哲也的样子，整个人的精神都受到了影响，所以一上新干线，赤司就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。等到达目的地就立刻有个会议，在下属面前他从来不会表现出不佳的一面。

 

不过至于为什么梦见食物会变成黑子，他还是吃得心安理得的原因，赤司想也许是对方很美味？

 

工藤坐在一旁无聊得很，又不想吵到赤司，索性掏出手机玩了起来。在外界看来，工藤是个西装笔挺，鼻架金边眼镜的白领精英男，一脸严肃，生人勿近。即使拿着手机，肯定也是在忙工作相关的东西。

 

但事实上，他……在玩贪吃蛇。

 

作为一个才三十出头的男人，工藤传统得令人发指，手机除了接听电话外，很少有其它用途。他不去社交网站，不听流行歌曲，不上网勾搭漂亮妹妹，玩个游戏都只会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。

 

一款水果贪吃蛇正是他使用频率最高的游戏，他食指在手机桌面的那款蛇形图标上一点，只几个眨眼间，立刻进入了贪吃蛇游戏，显示为四行指示：

 

START GAME

CONTINU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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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EADEREOARD

 

工藤眼中战意之火熊熊燃起，离抵达京都还有好一阵，足够他通关到最后，这次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输！妈妈，保佑我吧！（工藤妈妈：关我什么事？）

 

往“START GAME”上一摁，只听到READY GO!的提示音，游戏正式开始。

 

第一关要求，贪吃蛇必须在规定的30秒之内吃掉5个红苹果，并且不能碰到墙和自己的尾巴，不然就失去一条生命。

 

如果接连失去三条生命，即宣告本轮游戏失败。

 

 屡战屡败，屡败屡战，从未全部通关的工藤想，自己的渣技术其实还可以再拯救一下。

赤司知道自己在做梦，不然他怎么可能从人类变成一条绿油油的傻蛇，想想都不可能。虽然也梦见过食物变成人，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。

 

他无法自控身体，作为一个控制狂，这种感觉让赤司非常不快。但这个梦显然非常古怪，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摆脱，赤司只能像是被人操纵般，摇摆着愚蠢的尾巴，傻乎乎地朝右边一个红苹果冲去。偏偏看到那个苹果时，他就会压抑不住食欲，想立刻吞掉对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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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文完结一共有（十）章这样，不算长篇=w=

至于黑子醒过来后会不会真的被吃掉，要在如此逗比小清新的文加上激情四射的肉章？还是直接拉灯，我要捧着大脸好好想想。